湾韵|姚风:最南端的海(组诗)

姚风

诗人,湾韵翻译家,姚风现为澳门大学人文学院教授。最南曾获多个诗歌奖及葡萄牙总统颁授的海组“圣地亚哥宝剑勋章”。

最南端的湾韵海

来到大陆的最南端

大海已是另一个大海

你转过身,用湛蓝的姚风目光打量我

然后走向一只船

 

但你最终独自向前走去

在水平线的尽头

纵身跃上蓝天

 

而我跳进水里,一直游

游至水变成海

在浪涛间我饮下大剂量的最南蓝

来洗涤我的身心

我要呕出郁积的阴影、喧嚣和尘埃

 

富春江偶遇严子陵钓鱼

江水清澈,海组大鱼在深处潜游

窜动的湾韵小鱼,还无法咬钩

 

你推开攒动的姚风游人

走进一个替身,坐在江边钓鱼

钓上来的最南,不是海组鱼

而是一朵朵破碎的浪花

 

在被批发的死亡中,王朝更迭

归隐已变成一个虚词,湾韵不合时宜

但你还是姚风脱掉替身

裸身跳进江里,游向了水底

 

你甚至没有溅起一圈涟漪

像是最南拒绝抛给你的救生圈

 

桐庐的宋桂

这棵宋朝的桂树,依旧满树葱茏

而宋朝已经灭亡744年了

 

那是1279年3月

这棵桂树应该已经种栽下

但还没有开花

 

元军逼近,丞相陆秀夫

抱住王朝最后的皇帝赵昺

蹈海而亡

 

皇帝死时才八岁,如果他活着

该上小学二年级

 

他背着书包从树下走过

桂花已经开了

 

这是很小很小的花

就像他的年纪

 

抽烟的玛丽

我们说起了保罗

这个决绝的男人

三十年前离开了我们

准确地说,离开了玛丽

至今杳无音讯

 

三十年前的一个夜晚

他和妻子玛丽用完晚餐

开始一根根抽烟

他捻灭最后一个烟蒂

起身说:“亲爱的,我去街角买包烟!”

说罢,他推门走进了夜色

再也没有回来

 

玛丽从此也开始抽烟

一次次捻灭最后的烟蒂

 

老马

习惯了车把式、行人和汽车

也就习惯了不再奔跑

毛皮像一块黄昏

肮脏,松弛,已接近黑夜

金属的马蹄

使没有草的路更加漫长

 

我坐在县城嘈杂的小酒馆

看着你使尽力气低下头

把大车拉上了斜坡

却不懂用你的语言喊一声:

老马,进来喝一杯吧!

 

在圣玛丽娅医院

从白色的被单中,你向我伸出一只手

它修长,枯干,涂着蔻丹的指甲

像梅花,把冬天的树枝照耀

这些指甲,这些花,你一次次剪掉

又让它们一次次怒放

 

它们,位于你生活和身体的边缘

但总是这么洁净,这么鲜艳

哪怕在这所医院

 

抓住你的手,感到褐色的血管隆起

血液蠕动,从红色的指尖折返

记得你在书中说,在死亡的肉体中

指甲是最后腐烂的物质